四十九【金玺之间】王太子与兵变 中 汇聚的愤怒(2 / 2)
“什么话?”营长犯了糊涂。
“打架的事情。”纵队长继续说,一个手势令大家销声掩火,卷折自己的手指示意“睡觉”的信号,他说出一些语重心长的话:
“我也要诉苦,以当前的状况,至少这一次失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埃夏将军为指挥官提出了很多建议,被置之不理还能是谁的责任呢?你们缺军服、面粉、大衣、皮鞋、筒袜、燧石、纸筒弹、刺刀,我能尽力下派就下派,可惜并不够分,全被敌人扣起来了。那么谁能想得到天才计划,从森林窄道出击,被敌人的民装步兵袭扰,自诩可以借着侧路出击大获全胜,真能吹牛啊。
“但是,我们已经听过太多虚伪的承诺,军队的存亡将原有的任务取而代之,第四军成为了弗兰格亚军队里最丢人的部队。自埃夏被剥夺军长的职务,原有的精神被瓦解了。现在并非追究责任的问题,而是为了军队的存续,对于塞拉斯瓦的指挥艺术,我表示绝不能任由这种失败主义蔓延,我们必须阻止荒谬而惨败的自我灭绝行径。换句话说,塞拉斯瓦如果不下台,明天我们可能就会完蛋。
“为了保存可贵的生命,谁愿意——跟我罢免塞拉斯瓦的指挥职务?”
众人又愣了一会,无数个散落猜忌之意的眼神扫视着面前的人。
唯有一人开口:
“如果说有什么能被挨打,居然能令我落泪流涕的话,那绝对是因为塞拉斯瓦。你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办?”
话语刚落,穆罗将纵队长的剑亲自递给他,因为开口的也正是他。
拉格维尔喘一口气,“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请你去塞拉吕耶所在的地方,注意一定要亲自见到他本人,嗯——离这里有点远,二十多分钟。就说,呃……敌人今天晚上也许会有大规模行动,恳请他务必马上赶来。”
“是!”
穆罗满怀激动,他头也不回,倚低着身子前行,在众人的鼓励下,所以人的期待集结在他的身上。
“埃菲尼特、格鲁托,你们恳求利洛克[2]将军、沙伊尔[3]将军,也到这来。”拉格维尔面色暗淡,眉头紧锁,紧握着佩剑,一把插入尘土里,“我们不能把今天的事情称之为犯上作乱,而是纠正不法的行径,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不仅是大家的性命,也是为了国家。”
那些被命令的军官,他们的眼神中透露着肯定和激情,点头致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国王万岁!”
听闻纵队长的意见,士兵们纷纷高举右手,五指向天,“国王万岁!”
这无疑是当晚在寂静中最响亮的声音。
因为它禁受不了强有力的侮辱。
不久之后,自少数火光从漆黑一片中遁出,拉格维尔总算等到了熟悉的面孔。
“吕斯讷、尤蒙,你们总算是来了。”
“好吧,敌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少将吕斯讷·约芬·德·利洛克满脸通红,严重的忧虑和少食让他瘦出骨来。
“敌人暂时还在远处,他们还在高地上。”
尤蒙·安托内·柯莱特·德·沙伊尔扫视四处,望远镜只找到一个显眼的目标,“附近只有一座高地。”
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忽来噎着一口气,憋了很久,又不禁脚跟磨地。“莫非你是在说……敌人是塞拉斯瓦。”洞悉拉格维尔的个性,他也有莫大的怨言,“好,这可太好了!”
“夏尔(charelè),你这是要造反。”利克洛难以置信,但他的反应相当耐人寻味,“为什么是现在?”
拉格维尔也很无奈,“但别无选择,我发誓,只要塞拉斯瓦交出指挥权,让他滚蛋,阿度尔瓦已经向司令说明了情况。”
“为什么不等到明天再说?”吕斯讷的心里还有疑虑,一直握着剑柄。
“因为你没发现如果我们不先动手,出一堆迫在眉睫的理由,“现在的处境相当难堪,我们面临着已经缺粮的情况,以往的时候,他们对执行军法毫无所谓,但现在可不一样,为此你们也神情紧绷,对自己人的仇恨可比敌人还要强烈的时候,军队就会瓦解。”
“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利洛克知道它一旦事发的严重性,“如果定性是叛乱,一切就都完了。”
拉格维尔将军仍能在焦虑中保持耐心,摁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其隐隐作痛,“就在这一刻,军队实际上各行其是。我巡视一周,开小差都不算什么,没有流血冲突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怎么?当大家提到塞拉斯瓦,群情激奋的面容如同即将挣脱铁链的野马,亦或者是狮子,要不是我看着,暴动就会出现。你们明白吗?”
“瞧,现在是不发也要发了。”沙伊尔和拉格维尔勾肩搭背,“我可明白,他们今天犟得很,居然敢顶嘴,打架也多很多,更别说到达这里后还要被饿死的,鼓噪的。其实我也觉得,如果让士兵们负罪,是难以取胜的,这种时候不仅要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下属,纠正不必要的错误。
“如果你今天就要扳倒塞拉斯瓦,我就立即支持你。”
“十分感激。”夏尔还有打退他参与兵变的忠告,“也许——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切都是为了国王陛下和臣民的福祉,不妨碍我成士兵们新鲜的靶子。”
他们紧密握手,又望着另一位纵队长。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这无法解决当前的困局。”利克洛将军显得很惆怅,瘫坐在地上。
拉格维尔开怀大笑,以压抑对抗压抑,“为什么我嘱托阿杜尔瓦给司令发消息?”
吕斯讷有些错愕,“难道?”
“哎呀,墨利乌斯站在我们这边,如果所有人都厌恶塞拉斯瓦,我们又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那怪不得有特殊情况发生了。”
塞拉吕耶从后路迂回,已经听了好一阵子,面带困意,又挪两步脚,两边的士兵纷纷为他让路,“快说,什么事?”
拉格维尔向他伸手,“我们要把塞拉斯瓦赶下台,你干吗?”
“事发突然,这种事情能一口答应吗?”塞拉吕耶诚恳地劝说他们冷静,“对,塞拉斯瓦是混蛋,但为什么不让他自己辞职?”
沙伊尔大摆手掌,拳捏空气,又绽开手,“他要是有羞耻心,我们就不用大动干戈了。他甚至违背总司令的命令。”
塞拉吕耶摆手不肯决定,“蒙伊,那就应该等总司令撤销他的职务。”
“如果他不从呢?”沙伊尔冷笑一声。
“你看我们听不听他的吧!”塞拉吕耶毫无文雅仪态,不啻口吐芬芳,且面露炭炽的颜色,“Aaraecè!(这臭傻x!),我当场就会揍他,他要下台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情,不着急这一时。”
“可是我们现在就想揍他,而且不是一个人想揍他,是一群人,并且是饥肠辘辘、遍体鳞伤的一群人想揍他。”蒙伊点明了最后的矛盾,“而且你还忘了一个因素——国王。”
塞拉吕耶继续试探,“你的意思是,要把他彻底赶出军队?”
“是。”他继续说:“留在军队里,对全体的利益都没有好处。”
“那我明白了。”塞拉吕耶顿时来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的意思原来这样,我可以办,我会尽量在你们的身后与国王的眼睛周旋,现在如果谈妥了,我们就来谈谈安排吧。”
利洛克将军也做出了决定,“可以,但我希望把伤亡降到最低。”
远处的几个骑手纷纷铃响顿足,在喂声中也请出一条道路,拿着信笺和一簇文件走来,最前面的骑手向他们提帽致意,阿度尔瓦包含风度,向所有人行以礼节,“你们都在这呐,各位,我收到了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敬爱的司令沙列多瓦会撤换塞拉斯瓦,换上新的军长。”
“那坏消息呢?”塞拉吕耶脱下帽子。
阿度尔瓦遗憾地说:
“塞拉斯瓦将军正在搜集将军们作战不力的证据,他打算起诉到军事法庭。”
“这就是他对待我们的做法。”沙伊尔的脸略显狰狞,他决心要将总指挥捆下来,“那必须要干。”
“他真希望我们一同死去。”塞拉吕耶片刻不敢迟疑,“阿度尔瓦,你是我们这边的吧?”
“可以信赖,如果可以,我请近卫骑兵今晚当一回瞎子。”军中的参谋长乐意递交新的计划,“如果要迅速动手,唯一的障碍就是充当警卫的二十四团、还有国王的眼睛。我想请问第三十九团还能作战吗?”
身边的士兵们都回应他:“能!”
阿度尔瓦诚恳感谢那些呼声传来的方向,“好,全军会谢谢你们的,那么我们就这么部署,扣押的行动不需要太多人。
“今天月狩十点,拉格维尔将军可以带三十九团打头阵,但是,我希望你们都散开。我听说五十六团和四十五团也有不少怨言,如果他们还能作战,那就让他们如同两把匕首分别刺入指挥部的两肋。另外,塞拉吕耶的作战序列里可以调拨一个龙骑兵团,他们会有用。如果三点钟大家都能同时出动,很快就能拿获塞拉斯瓦。”
“可以,我和蒙伊会充当首要部分冲击指挥部。”
“那我们呢?”沙伊尔好奇接下来的安排。
利洛克指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对,阿度尔瓦,你好像一早就知道我们会来这。”
参谋长辩解道:
“当埃夏将军,也就是我们亲切的朋友死后,我们已经不对他抱有最后的希望。你可以说是我擅自做主,但我负责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司令。”
“你是怎么告诉他的?”利洛克别着剑,不断地磨动剑鞘。
阿度尔瓦花了一番嘴舌,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真切的答复:“我亲笔写:‘副官埃夏与我无力劝阻塞拉斯瓦的进军,恳求收回最后的命令,尤其是埃夏辩解关于向阿尔罗茨和阿尔珀茨两个方向进军的歧义问题,他执意要向阿尔珀茨进军,并未依照司令的命令进行。我已经劝阻过指挥官向玻门森林一带进军的困难性,并请求重新拟定计划,但求不准,只能按照最好的安排,嘱托军队的各部分前后不要脱节,并留下后卫,也被指挥官驳斥回去,埃夏更是想要继续依照我们的计划执行,但最后无济于事。
‘在二十六日上午,也就是日胄一点多,我们遭受自格洛斯特森林方向和普勋桥方向,以普兰卢茨和维斯安特王国联军的夹击,我们预计敌人拥有两倍于我们的兵力,依照现实情况,我们缺乏粮食、药物、弹药和衣物,后卫不断遭到骚扰。我们很难取胜,但求临阵应变,足以保全部队的大体力量。不禁悲观地说,我们几乎已经失败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军队的不稳定因素会显着增加,濒临瓦解也是时间问题。如果要采取特别手段维持军队,希望能得到谅解,并保证依照军法从事。’你们满意这样的解释吗?”
利洛克摸着下巴开始思索,“以公爵大人的个性还真不好说。”
阿度尔瓦是在场的人们之中最了解总司令部心思的人,“不,如果是把塞拉斯瓦请下军长职务,他会很高兴,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极其愤怒,如果出现了骚乱,他反而会觉得在意料之中了。”
利洛克理解行动的目的,不再疑虑,“好,那你说我该怎么策应这个行动。”
参谋长心里早有预谋,面色不带泛红,心态稍稍松弛,“你有两个任务,一是派遣五十二团策应三十九团的行动,第二是维持秩序。”
“明白了,可以。”吕斯讷不再犹豫。
参谋长转身又对尤蒙嘱托道:“沙伊尔将军,你的任务是尽力阻止高地上往下逃窜的将官和军官,因此我需要你们保持一定的戒备,如果可以就派一个团在高地下接应。如果我们在高地上打响两炮,就可以带着一些营推进了。”
“感觉不太过瘾,真可惜啊。”沙伊尔稍抖抖肩。
“别这么说,抓住不明真相的军官,阻止事态扩大可是很重要的。”阿度尔瓦与他们又相约,“月狩十点,我们就一同行动。现在我要回去了,下达新的指令,请各位按照陛下的期望纠正军队的过失。”
大家听闻之后,纵队长们和他们的军官将所有剑柄叠在一起,众人只托出一句答复:
“A?cé!(好极了!)”
剑柄在呼声之后下曳散去。
所有人行礼之后则迅速动身,不做过多停留。
在不久之后,参谋长迅速回到指挥部,草拟一份指令,并派了一个要好的传令兵,他特意步行到高地下,那有他一匹拴在树下的马,当晚所有人都无心警戒,自然也就不留意可疑的人群了。
为此传令兵塔克罗跑了好一阵路,直到他见到营帐里火光最通明的一处,守卫最森严的地方,能忍得在最明亮的地方还能入睡,又能在睡眠的深渊里被拽回现实,只有近卫骑兵能够拥有这样的素养。不少人看书、念诵诗歌、打牌、煮着可可和咖啡、花茶的士兵,最稀奇的乃是在近午夜的时候依旧有人在进行哲学辩论。
王家蓝色火枪手的团长拉哲尔边境侯爵柏莱尔·皮埃尔·德·拉哲赫就在一张简陋的可折叠桌子上侃侃而谈,正当谈论“自我”、“本我”、“超我”概念,他正要兴起的时候,传令兵不得不打扰他的兴致,“抱歉大人,指挥部有命令来。”
所有人都望着满身是汗的小伙子,但未见得几分紧张,团长没有那种庸俗气,他不歧视穿绑腿的农夫粗汉,也请他一同坐下。
“你有什么事吗?”
“这是指挥部的信。”塔克罗双手将信递交给长官,喘着大气。
“不急,都到这份上了,敌人再怎么进攻,我们也是要完蛋的。”
在座的人都被逗乐了,拍案大笑。
将蜡戳折成两半,经信的反面看到原委之后,拉哲尔侯爵摇头点头不下几次,眼神貌似不太好使,但能够见个大概,“奇怪的命令,你们听听,他要让我们后撤到更远的位置上去扎营,非要我把塞拉斯瓦的生命,置于下水沟的位置去窥视。”
“他这人太超我了。”其中有个军官嘲讽指挥官,“都要到天上跟人比谁的灯提的高。”
“你很会活学活用嘛。”侯爵大人余笑未尽,仔细一看还有一张小纸条,他连忙捡起,并扫一眼,看起来是受了天大的惊喜,“我们不得不从命了,如果军队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随便找个小树林睡觉好了,塞拉斯瓦这人老是莫名其妙,蠢得要死,墨利乌斯怎么会保佑这种人呢?”
团长从口袋里给了他几个吕讷,拍拍传令兵的肩膀,“很抱歉,你看,按照命令,我们现在就要动身,你可以在这里坐一会,但我们就要准备迁走了。”
塔克罗感到意外,捧着赏来的银币,“不,我现在就走,感谢大人的赏赐,我会记着这份情意的。”
侯爵站直身子,“哪里的话,去吧。”
在他离后不久,一旁的传令兵,拉兰诺斯的亨利被唤来,拉哲尔侯爵只是说了一些意味深长的话:
“这一天午夜劳烦你熬夜了,你去各地巡视一圈,然后再回来告诉我,嗯~夜狩十一点再回来,我们在更南边的森林等你,对了,看到了什么,不要参与,不要声张,出了什么混乱的局面,我们也当没见到,你明白吗?”
“我知道您的意思。”亨利欣然接受。
脚注:
[1]:约凡·波尔乌斯·德·罗泰沃(JofhanbordeRotrevol,Liii.1763-1820),Liii.1783年从王家珀黎嘉瑟军校毕业,Liii.1784年任职第三十九团的少校,Liii.1786年升任副团长,军衔为少校,Liii.1789年3月晋升为上校,为第三十九团团长,Liii.1796年升为准将。
[2]:吕斯讷·约芬·德·利洛克(LysèeJofhendeLilorcē,Liii.1759-1826),Liii.1780从王家珀黎嘉瑟军校毕业,Liii.1788年升少将,Liii.1789年被任命为第四军的纵队长,Liii.1815年任第六军军长,与拉特利耶率领的第二军共同参与在西洛佩斯的独立战争,Liii.1816年在杜松提利战役击溃了阿德鲁布率领的帕拉图恰军队四万人。
[3]:尤蒙·安托内·柯莱特·德·沙伊尔(YountAntoneiēKéleitèdechaēyire,Liii.1761-1837),被誉为“弗兰格亚的黑胡桃木手杖”,Liii.1784年以优异成绩从王家珀黎嘉瑟军校毕业,Liii.1790年任第四军纵队长,为少将,Liii.1800-20年任职第三军军长,之后进入陆军部成为副部长,Liii.1827年主动卸任职务,任第十军军长,在Liii.1829年的米黎茨战役大败乌尔克申茨和欧列尼的联军,Liii.1830年的桑当战役击败欧列尼人而名扬史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