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准备婚事(1 / 2)
十二年后,香书在出国前,最后一次回到黑风口,是那年清明节,专程回来扫祭恩师宇文思新教授墓的。
宇文思新教授是在老人家发布“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最新指示后第二天,来到黑风口的。这样,他就成了黑风口阶级敌人队伍里最幸运的一个,没挨武斗队的教育改造。那天晌午,一辆卡车停在黑风口,从车上颤颤抖抖地爬下一个羸弱不堪的小老头,老头脸色青黄,像防冷涂的腊,满面愁容,表情略有一丝痛苦,仿佛一生没曾有过快乐,干瘦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螺纹一圈套一圈、像高脚杯底座一样厚的眼镜,镜片后炯炯闪亮的小眼睛,悸动着与众不同的神色。他是因历史反革命罪,被下放到黑风口劳动改造的。听说早年他在国外,曾参加过一个反动组织。
“啊哈,”梁果复笑着走到教授面前,立时就把教授吓得两腿发抖,皱巴巴的脸皮抽搐了几下。梁果复伸手摘下教授的眼镜,好奇地把眼镜翻动着看了一会儿,说:
“好人只要戴上这玩艺,也会变坏的。”
在没发现有趣的东西后,就不屑地把眼镜丢到地上,接着告诉教授:“从今儿个起,要摘掉眼镜,劳动改造。”
宇文教授是听到眼镜落地的声响时,才知道眼镜被扔掉了,便跪到地上,宛若马戏团的小丑,瞪着眼睛,对身边的眼镜视而不见,却用鸡爪一样的手指,在地上乱摸乱划,不住地像虔诚的教徒念祷词儿似的,反复申明,“我该死,我有罪,罪该万死,死有余辜,可是没有眼镜,我干不了活儿。”这种场面激起了黑风口人一片麻木的笑声。当教授摸索到眼镜时,左边的厚镜片已经破碎,而右边的镜架被摔掉了。后来,宇文教授一直戴着少一只边架,碎一片镜片的眼镜,在黑风口接爱劳动改造,那只摔掉的边架,是用一根黑线代替的。一根黑线把眼镜拴到耳朵上,效果和边架一样好。